中元盛会


中元盛会,记忆中烟火飘散,尘埃飞舞。

白纸上的名字与你诚挚的一生,尘世早已忘记了。那是多少深情,多少泪水,无法诉说。

我多年以前就已丢失了你的毛笔,也忘记了曾经写过的那些名字。我的生命,也已历经多少变化。我也已感受到,否定自己的所有的失望,以及可以放下一切不再珍重,可以接受平凡的悲伤。

你的痛苦与悲伤,我也早已想像过了。我无法改变或挽回一切。灼痛是一直伴随呼吸的。命数是既定的,许多痛苦都是早已谱写并正在弹奏的交响。我也感受到许多的悲伤,但只能保持冷漠。如一块石头,沉重,坚硬,默然。存在,是慢慢地等待消逝。

我该如何存在。

我也告诉自己,去倾注深情吧。

如果找不到存在的期待,去解答谜题,去创造无限,去逆反,生命之重。

即便作为一条咸鱼,也要用尽所有力气,游到死去。

所有的烦恼都会来临,别再逃了。

记忆中的路与人都会远去。

你的足迹,你踏足过的那些地名,我可以一遍遍回想,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消逝。我走在金色的树林里,我走在平静的鱼塘边上。我走上弯曲的坡路,我跨在高高的门槛上,我在大路上奔跑,我在花岗石上跳跃,我爬上悬崖,我翻过陌生的山包,我钻过四口漆黑的堰洞,我在不知名的荒竹林里掏笋子走回来的荒路,我在破碎的坟前乘凉的路,我走去走来的茶厂的许多小路,我在放牛的荒山上的路,我独自在玉米地间割猪草走过的路,我走过的荒芜的长满茅草的下路,我在路边的玉米地里偷黄瓜的路,我在奇幻的石头堆里钻洞的路,我在碎石沙破爬地瓜的路,我在树林里栓飞鸟的路,我在稻田放水的路,我去摘野毛梨和子头子的路,我去山崖上挖山药的路,我去捡菌子的路,我经过一颗野板栗的许多牛脚板的路,我赶场回来经过大水池的路,我去偷茶被老婆子追的路,我去挖猪鼻拱把锄头挖坏了的路,我和你去遥远的茶厂摘了许多茶的路,我放学走到河边洗澡又走回家的路,我放学去河沟里面洗澡又偷了人家水果被主人看到却没有发现又回家的路,我放学回家走的一处又许多石阶又有许多番茄可偷的路,我去偷好吃的豌豆和不好吃的胡豆的路,我回家经过铁索桥又去打蜂包的路,我回家钻过茂密的菜籽林钻出狗洞的路,我去找笋子虫去的遥远的路,我去墙壁中间捡老母鸡下的蛋的路,我从路边的河沟下到大河边的路,我去钓鱼啥都没钓到的路,我经过一家栽了葫芦的墙边的路,我经过的有许多佛手柑的陡坡的路,我买了一盒火柴和一包方便面去芭蕉地里耍的路,我去打泥巴仗的路,我去打谷子在河沟里看到螺蛳的路,我去捞贝壳的路,我去搬许多螃蟹去换冰糕吃的路,我去逮蛇卖钱的路,我去打菜籽看到青蛇的路,我去摘栽秧果的路,我在田坎上看到翻白的泥鳅的路,我去找兰草走过的遥远而陌生的路,我放学去摘青岗子和做鸟窝的路,我去墙边上刮火药的路,我发呆地靠着泥巴看着蓝天与飞机飞过的路,我走路去煤厂上经过许多水田听到狗叫又走回来的路,我上学带着铝饭盒被狗追的路,我站在地里看见河对面许多大车开过的路,我眼睛里进了酸水流了很多泪你陪我回家走过的近路,我去理发走过的木头房子墙边的路,我和你一起去买药慢慢等你的近路,我和你去春游烧竹筒饭的路,我走在黑山上听到大风催动树木摇晃的路,许多,我再没有去过的地方,许多的路。

我在回想那些土地的时候,居然又回想起许多我的足迹,但我已不知道,他们通向了何方。我想,你的记忆中也有许多路和比我还多的路,也是这样消逝。

你已经完成了所有,并得到了存在世间的真正意义。

如此,就这样不重要了。

我常常在梦中去到一些美丽的地方,看到温和的风景,那些青山与太阳与云彩与水等等,感受到那种熟悉,使人醒来也难忘。

我也反复到深夜,我在极简的日常与极繁的想像中接受所有。我不知道也不期待前路了。

我也是幸福的,我可以温暖和饱和,我要为了你去奋斗。

构成我的基石的波动在不可触摸的空间里观看。

存在是不知为何的迷茫与彷徨渐渐让生命消逝,但我知道也不可逆,

天不生我,万古长夜。